《索多瑪一百二十天》:情慾的書寫與價值的顛覆

(文說前題,若是可以的話,當然是看原著法文,英文也是不錯的選擇,中文版…
我看了大約五十多頁後我就放棄了,要到圖書館借閱英文版來看。)


《索多瑪一百二十天》全書是一個高度儀式的慾望劇場:它不僅僅是情慾的書寫,更是破壞的書寫,或是禁忌的書寫。亞蘭.侯伯─格里耶認為:「凡是被禁止的都是令人興奮的」。所以對薩德而言,情慾書寫也許改成「肉慾」書寫會更適切些,因為薩德根本不相信情感這種抽象的東西。作為絕對的無神論者,他只服膺理性,他否認人類受到靈魂或感情的支配。在他眼中,凡是受到情感影響的人都是弱者的表現。薩德在此書徹底地表現出他的百科全書式的野心,他比佛洛伊德早一個世紀去發現、研究人類對性變態的諸多問題,《索多瑪一百二十天》真可說是一本 Psychopathia Sexualis.

薩德侯爵於一七八五年於巴士底監獄完成
《索多瑪一百二十天》
(Les cent vingt journees de Sodome)。

Sodome一詞出自聖經「創世記」篇。
傳說中Sodome是一個位於死海南邊的城市,因為道德腐敗墮落
(同性戀)而遭火焚的天譴,從此衍生出sodomie(雞姦)一詞。

由於薩德在法國大革命的前夕被強押離開監獄,此書只完成了四分之一。

薩德本以為原稿早已在暴民燒劫監獄時丟失,然而此書卻意外在一九○四年由一柏林精神醫生布洛赫(Iwan Bloch)發現,且以Eugen Duren之名發行,但因誤訛太多而令人不忍卒讀。

日後由莫里斯.海涅(Maurice Heine)重新校訂發行才還其面目。
整部小說的情節概述如下:

故事發生在路易十四王朝的末年。此書由四個縱慾者分別代表專制王權時期最淫亂的四個特權階級:
配劍貴族(noblesse d'epee)
高階教士(le haut clerge)
法官(noblesse de robe)
收稅人員(la fiance)

這四位變態淫魔分別是布郎吉公爵,某某主教
(l'eveque de ***,布郎吉公爵之兄),居瓦爾院長及迪塞收稅官。
他們分別代表希臘時期所劃分四種不同性格:暴躁易怒的 (sanguin)、焦慮的(bilieux)、冷靜的(flegmatique)及憂鬱的(melancolique)。

另外有四個來自妓院的老鴇擔任說書者的角色(historiennes)。

此書的副標題「縱慾學校」(L'Ecole du libertinage)標示著小說的開展正是由這四位老鴇敘述她們所知道的各式各樣的性怪癖及實踐的方式。

小說的結構由無數的小故事所組成。負責的老鴇每天首先講述五則故事,然後這四位如暴君般的主人便去實踐剛剛所描述的性癖好。但小說的發展並非一成不變,而是循著一個漸強的 (crescendo)節奏而開展:
第一個月專講單純的激情(passions simples),
第二個月則是強烈的激情(passions doubles),
第三個月則換成犯罪的衝動(passions criminelles),
第四個月以謀殺的衝動(passions meurtrieres)做為結尾。
漸強的節奏說明了這些淫魔永不滿足的慾望,和追求極至快感的強烈動機。城堡中的性奴隸所受到的驚嚇也是與日俱增。

這四個人透過權力和利益的結合,以及對肉體快樂的追求,組成了一個集體狂歡的秘密會社。

為了增加肉體的刺激和對道德極限的挑戰,他們相互把女兒嫁給其中的成員,並保留對女兒的使用權。

他們的財力和權力是無限之大,所以對快樂和刺激的要求也就日趨嚴苛,希望每天都有新的刺激來滿足肉體上的慾望。

這四個人便制定了一個淫樂計劃以便徹底地滿足所有的性幻想和性癖好;
他們蒐羅出身高貴、面貌姣好、皮膚白皙、牙齒健康的童男童女。

他們重金禮聘了許多皮條客,分赴法國各地尋找他們理想的「性玩物」。

他們對「性玩物」的要求非常的嚴苛,只要外表有一點點小小的缺點,便棄而不用。經過了一年的努力,或拐帶騙,精挑細選,這些皮條客終於找到了三十二個取樂的對象:八個年輕女子、八個年輕男子、八個擁有「巨大陽具」的男人(編者注:即本書中所謂的『操作員』)、四個老醜的陪媼,再加上四個負責講故事的老鴇、四位惡魔般的主人及其夫人們,共計四十人。

為了能夠毫無顧忌地,完全放心地去享樂,最後這一行人便前往\(Durcet)的(Silling)城堡作為享樂的地點。

Silling城堡位在黑森林中某個人煙罕至、道路崎嶇難行的山頂上。由於對外交通全部被切斷,所以外人無法進入,裡面的受害者也逃不出。就算逃出了,也是死路一條。

Silling城堡就像是舊王朝時期的集中營一般,讓那些屠夫般的縱淫者可以在完全沒有後顧之憂的情形下,去享受和滿足他們的性癖好。

故事的開展先由老鴇描述特殊的經驗,然後由這四位淫魔親身實踐這些前所未聞的性癖好。

這些由童男、童女和猛男所組成的「後宮」,必須遵守一個嚴格的起居規定。稍有不從,或者忤逆了他們,都得接受先前規定的懲罰。

在Silling城堡,性的「奴隸」是不允許擁有自己的想法。就如同淫魔(迪塞)對所有性奴隸所說的 :「你們其實早就不存在這世界上了。」 往後的一百二十天,Silling城堡就像是個活生生的性變態的實驗室或集中營,各式各樣駭人聽聞,匪夷所思的性行為,以及令人髮指的殘暴虐待行為,都將在此城堡中上演,所有的性奴隸也都將屈服在這四位屠夫的淫威之下。

薩德只寫成本書的第一部,其他的三部薩德只留下了簡單的寫作大綱。
採條列式,如下:
十二月七日,第三十二個情節:他需要四個女人,兩個操陰戶,兩個操嘴巴……
同一天,第三十三個情節:他要求十二個女人,六老六少;有可能的話,要六對母女。
十二月十八日,第八十九個情節:十五位姑娘分成三個一組過來:一個鞭打他,一個吸吮他,另一個拉屎。
十二月二十日,第九十八個情節:三位姑娘輪流鞭打他,一個用撢衣鞭、一個用牛筋鞭,另一個用九尾鞭。
同一天,第九十九個情節:他置身於六位姑娘當中:第一位用針戳他,第二位用鉗子鉗他,第三位用火燒他,第四位用牙齒咬他,第五位用指甲抓他,第六位用鞭子打他。



看這本書先要有一個心理預備,它不同於我們往常觀看的絕對不同:因為
薩德的語言風格很非常的直接,因為只有赤裸裸的語言才能表達語言的暴力性和侵略性。古典時期的文字美學認為藝術之美只要表現出最精彩的部分,多餘的部分必須完全去掉。

對薩德而言,慾望可說是在細節中產生。所以在薩德的敘述美學中,對最微不足道的情節和最不重要的細節的敘述也能刺激聽者和讀者的肉體感官。在第一部裡,『居瓦爾院長』便開宗明義告訴說故事的老鴇『杜洛克太太』,要她說故事時不要太快,不要忽略細節,而且要越詳細越好。因為細節可以豐富他的想像力,而且會讓他很興奮。

在《索多瑪一百二十天》一書中,薩德確實地執行了他的美學概念:沒有象徵、沒有隱喻、沒有婉轉的措辭法。一切都是直接的、粗魯的,甚至於過於直接到令人做嘔。「全部交代」是一種百科全書式的雄心壯志,薩德立志用他的「鵝毛筆」反映所有關於性的真實面。

他不僅自詡為精神分析學家,他更是一位哲學家。「全部交代」的勇氣和決心讓他超越了傳統禁忌的藩籬:他敢言人所不敢言。薩德不斷地用文字去挑戰不可容忍之事(l'intolerable)、難以理解之事 (l'inconcevable)、無法形容之事(l'innommable),也就是人們也不願或無法容忍、理解、命名的事情。當作家普遍都為無法形容、無法言傳 (l'inenarrable)、難以表達的事情 (l'indicible) 而發愁時,這些問題對薩德而言一點都不存在,因為對他而言,所有東西都是可以表達的 (dicible),即使是最禁忌的事物。

就「全部交代」的角度出發,薩德式的書寫不僅僅是個文學的課題,更是一個存在的課題。《索多瑪一百二十天》結合了 「慾望的機器」(machine desirante) 和「敘述的機器 」(machine racontante):亂倫、雞姦、凌虐式的集體狂歡、肢解人體、吞食糞便、性虐待 (鞭打、綑綁、穿刺、燒燙)、最後將性奴隸加以殺害。整個Silling城堡就像是中世紀的宗教審判,因為宗教審判可以說是一場活生生的施虐和被虐的儀式。被虐者赤裸著接受施虐者各式各樣的懲罰和處置。

對施虐者而言,對異教徒實行的各種酷刑所帶來的快感,更是遠勝於實際性交的高潮和刺激。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muqingxin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